【院长论坛】商学院院长张永丽教授：浅谈商科教育的价值取向与路径选择

　　随着我国市场经济制度的建立和完善，商科教育已成为当前我国高等教育体系中最具发展潜力的领域之一。近年来，商科教育在我国得到了长足发展。面对新的经济发展形势，我国商科教育机构需要不断明晰办学价值取向，厘清发展路径，实现高等商科教育的持续快速健康发展。
　　一、商科教育的历史渊源与学缘背景
　　我国商科教育的发展源远流长。早在清光绪年间，在《钦定高等学堂章程》中就将大学教育分为经学、政法学、医学、文学、格致学、农科、工科、商科。民国初年的《大学令》中，规定商科为七大学科之一，即文、理、农、工、商、医、法，这种设置一直持续到新中国成立。及至上世纪50年代初期，与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相呼应，“商科”开始被“财经”类所覆盖、代替。直到改革开放后，由于企业经营管理活动的重要性日益突出，久违了的商科才被人们所重新认识。1987年的高校本科专业目录修订将原来的“财经”类改为“经济、管理学”类；1993年再次修订时，又改为“经济学类”，下设“经济学”和“工商管理”两个门类；1998年的专业目录修订又将“管理学”独立为一个与经济学并列的学科门类，而“商科”基本上集中在管理学门类中的工商管理类，但在其它门类中亦有商科的成分。我国学者认为，从商科教育发展的规律看，在不远的将来，应设立专门的“商学”学科和学位，从而奠定商科教育在中国高等教育体系中的相对独立地位。中国人民大学前校长纪宝成指出，自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随着市场经济制度的建立，我国“财经教育”的相当一部分已基本上转型为“商科教育”，商科高等教育在我国新的历史条件下重新确立，是改革开放的必然产物，是我国新时期高等教育改革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也是教育改革中成效最明显、最具时代标志意义的成就之一。
　　经济相对发达各国的发展经验证明，商科人才的培养和储备对一国经济的起飞是至关重要的，而且随着一国经济总量的增加，其对商科人才的需求也呈明显的增长态势。正如近代的工科教育源于理科那样，西方国家的高等商科教育首先孕育于经济学教学之中。最初的商学是在一些诸如新古典经济学的边际成本等经济学基本理论基础上，加上代表未来经济发展动向的某些商务实用课程，如会计学、公司理财、市场营销等，便萌生了最初的“商学”。商学作为一门子学科，曾隶属于经济学门类。但随着商学学科体系的完善，经济学与商学的差异也越来越明显，前者主要研究经济形态、经济体制、经济运行、经济发展的规律、理论和政策，而后者主要研究企业商务活动的运营和操作。商学与经济学分野的主客观条件逐渐成熟，越来越多的大学开始设置独立的商学院。如果说经济学是商学的重要理论基础之一，那么管理学更是现代商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商科是研究企业经营及其管理的学科，所有具有盈利性目的的企业活动均属商科范畴，而管理的水平对企业盈利活动品质的提升又日显重要，所以，“商科”的内涵又进一步被扩充为Business Administration，即商务管理。很多学者认为，商科作为专门研究盈利性经营活动及其管理的学科是适应市场经济需要的重要学科，理应与理、工、农、医、法等并列为一个较为重要的学科门类，这也是国际上最为通行的学科门类。
　　二、商科教育的价值取向
　　1. 国际化与本土化
　　国际化是指商科教育所应有的国际意识、国际交流、国际合作和国际理解，从课程设置到教学内容，从教师结构到培养途径都应体现出国际化的特点。国际化首先应强调外语教学，以利未来商科人才从事国际商务谈判，开展国际交流。其次，在课程设置上凡冠以“国际”、“外国”的课程，如国际贸易、国际营销等，必须按照国际惯例与国际接轨，并尽可能让大量国际信息进入教学过程。国际化也要求在师资结构上采取“请进来”与“走出去”并重的原则，一方面邀请国外知名学者来华讲学，另一方面以多种形式派遣中青年教师出国进修。此外，在专业划分、办学方式、管理模式等方面也要坚持国际化原则，认真探讨总结市场经济条件下高等商科教育的国际共性。
　　国际化并不等于全盘西化或外国化。商务活动成功的一个原则是因地制宜，即使是一些外国公司进入中国市场后，其管理人员也必然要或迟或早地实现本地化。所以商科教学也应立足中国国情，在国际化（即与国际商科教育主流接轨）的同时，实现本土化。一些与本国制度、文化等国情特点密切相关的课程，如组织行为学、企业战略等，要充分考虑国人的行为特点、中国独特的历史文化传统和中国企业发展的特殊规律。本土化应在课程设置、教材编写、案例讲授等方面体现出中国高等商科教育的个性和特点。
　　2. 现代化和实践性
　　商科教育的现代化首先是教学观念的现代化。商科是为企业培养人才的，现代化企业需要由具有现代化商科知识结构的人才来管理，而现代化商科知识结构包括对商务活动某一领域专门技能的掌握和对企业整体运营的通晓，所以商科教育在为学生提供各领域专业知识的同时，也应注意为他们“打通学理”，使他们在未来做出商业决策时，能将销售、财务、物流、人力资源管理等因素整合起来。如果说传统商务活动强调的是“专才”教育，那么在现代管理活动中，“通才”教育的观念则日显突出。商科教学的现代化还应体现在教学手段的现代化方面。计算机、数据库、多媒体技术不仅变革了教学方式，丰富了教学内容，提高了学习效率，更重要的是它们改变了学生的思维和学习模式。此外，现代化的课程结构、教学环境、教学管理手段都是商科教育现代化的基本体现。
　　商科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应用学科，若要让学生了解最新的管理信息，接触最前沿的管理活动，教师应首先走入实践，介入企业经营活动。国外的商科教授有许多具备在大公司任职的经历，商科教师通常以咨询顾问的角色与企业保持联系，对企业的发展进行跟踪研究，从而使他们有可能在最鲜活的实践经验中提炼出最先进的理论以提供给学生。为此，我国商科教学改革应该有新的政策激励，鼓励教师走出校门、深入企业、学以致用、开拓视野、反馈教学。同时，应有“能者为师”的胸怀，把成功的企业管理者请到大学讲台上。
　　3. 学术化与职业化
　　从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以来，世界各国的商科教育开始转向在学术化与职业化之间寻求新的平衡。本尼斯(Warren G. Bennis)等在《商学院如何迷失了方向》(2005)一文中指出，当今商学院的毕业生之所以不能很好地应付日益复杂的商业环境与胜任其工作，其根本原因在于评价商学院教育成功与否的标准从原来所培养毕业生在实践中的真实表现，转变为单一的科研能力；商科教育的教学与研究方法从原来的案例分析，转向以抽象假设为前提的定量分析方法，所有这些转变都使得商学院的教学与研究离商业实践越来越远。
　　事实上，商科教育不仅应关注于管理问题的研究，更应具有职业教育的特征，其教学与研究要以实践为导向，解决现实中存在的理论与现实问题，追求学术化与职业化的平衡。这种新的平衡的实现，需要商学院内部评价标准的变革和与外界商业实践的有效对接。汤姆斯(Howard Thomas)指出，要使商学院的学术研究能够对实践具有较强的影响力，并以此解决学术研究与实践相脱节的问题，最重要在于变革师资绩效的评价标准，建立一条能够使商学院倾听商业实践声音的有效对接的通道。
　　4. 标准化与多样化
　　马丁(David G. Martin)在《美国商科教育的未来》(2007)一文指出，认证在近十年来美国商科教育的发展变化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正是通过修订对商学院的认证标准的修订，美国的商科教育机构逐步实现了由教学型商学院向着学术型商学院转化。由于认证标准是围绕着商学院教育质量的提高而定的，因此，认证的获得也就意味着对其教学质量和发展前景的肯定。认证作为衡量商学院教育质量和鉴别其等级的一个有效方法，已成为当前世界各国商学院追求的重要目标。在世界各地的商学院致力于认证的进程中，全球商学院教育模式也就在一定程度上变得日趋标准化。
　　商学院的标准化并不意味着抹煞个性，相反，商学院教育的多样性与灵活性发展趋势与其标准化并行不悖、相得益彰。当前，全球商学院的多样化主要表现在项目设置的多元化（如，许多商学院不仅提供MBA等系统性的商科教育项目，也为公司员工内部培训和专为企业高管开设的一些针对性课程），单一项目的灵活化（如，斯坦福大学商学院采取了定制式形式，使学生们能够根据其所需来选定或者设计自己的课程表），教育经费与收入来源的多元化（如，美国有的商学院开设了理学硕士项目，该项目包含金融和市场营销等多种形式的项目，能够有效扩展收入来源）。
　　三、商科教育的路径选择
　　1. 凝炼办学特色，实施差异化发展策略
　　环顾国内外一流的商科教育机构，鲜明的办学特色往往是锻造商学院著称于世品牌的“独门秘笈”。为凝炼办学特征，商科教育机构需要采取“避强扬长，因势而动”的发展策略。所谓“避强”，是指不能跟风而动，与现在已成熟的同类教育机构拼“硬实力”。而所谓“扬长”则指把握好“后发优势”。当前世界各地的优秀商学院在基础课程外纷纷开设了特色课程。一些高校利用本地得天独厚的优势开设出其它高校没有的特殊课程。如，俄勒冈州有耐克（NIKE）和阿迪达斯（ADIDAS）两家著名的体育品牌公司，俄勒冈大学就开设了体育营销专业。与此类似的还有得克萨斯理工大学的能源商务专业，沃顿商学院的生命科学专业，南加州大学的影视艺术和计算机工程专业等。国内外现有的成功经验启示我们，在对商科本科专业的具体发展路径上，应当有所取舍，除了开设国家专业设置方案中要求必修的课程外，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有所调整。具体而言，在对企业管理、会计、人力资源管理、信息管理等专业学生的培养方面，要有所侧重，以便使商科学生具有其他专业学生不具备的能力，增强其竞争力。
　　2. 创造各种条件，促进学生多元化发展
　　首先，要努力推动学生参与国际交流。在国外留学或实习已成为世界各地知名商学院教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商学院学子留学和实习的弹性越来越大，国际流动已成为当前商科教育的一道独特风景。国际流动的具体模式多种多样，有些商学院的学生可以选择一家国外合作学校，在国外学习一年，或者在国外学习一个学期后回国以在线学习（e-learning）的形式完成国外学校下个学期的课程。另一些商学院则尝试在国外开设了“海外校园”（campus off-shore），这些海外分校不仅可以接收留学生学习，更为本国学生获取域外经验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其次，要尝试发展商科教育的新模式。在欧洲，“工读制”模式在知名商学院中颇为盛行。“工读制”是指学生在校期间可以选择在学校上几周课，然后去企业工作几周的方式，工读交替，完成课程。一些高等商学院还允许学生选择在第二学年或第三学年休学一年，自主在国内外开展研修计划、企业实习、实验室实习，甚至投身于国际人道主义援助活动。此外，很多商学院通过多种渠道，加强与企业的联系，以开发新的商科教育模式。另外，大力发展非学位商科教育项目也已成为许多知名商学院的重要选择。如，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哈斯商学院着眼于与工程学院的密切联系，开发了科技管理课程，商学院和工程学院进行了团队合作，效果很好。基于这些成功的经验，该学院院长Richard K. Lyons撰文指出，哈斯商学院下一步发展重点将是非学位教育项目。
　　第三，要积极响应自主创业新趋势。由于近年来的经济危机，商学院各专业的就业形势发生了改变。经济疲软的现状激发了众多商学院毕业生的创业精神，有鉴于此，各知名商学院顺应学生择业心态的变化，适时开设了创业课程。目前，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创业教育已经由商学院逐渐推广扩展到了整个高等教育体系之中。
　　3. 打造团队品牌，深度参与地方经济建设
　　回顾国内外知名商学院的发展历程不难看出，这些知名的商科教育机构几乎都是通过打造一流教学与管理团队，从而实现了锻造商科教育品牌的目标。一旦“拳头”团队打造形成，则使商科教育机构具备了深度参与地方经济建设的能力。在我国市场经济日趋完善，经济和社会发展水平不断提高的背景下，商科教育机构需要与企业组织、政府机构协同一致，以自身的专业优势促进地方经济的发展。例如，在地方经济的发展中，由于政府机构、企业组织常常迫切地需要研究机构提供一些供决策参考的专业化建议。挖掘地方经济发展的实际需要，保持与政府和企业的良性互动是商学院保持旺盛生命力的基础，也是商科教育价值得以体现的最重要的一个渠道。
　　深度参与地方经济建设，还需要商科教育机构切实把自己的办学行为置根于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实际情况。例如，西部地区经济发展相对滞后，但这种“欠发达”的背面，恰恰蕴育着发展的契机。从某种意义上说，越是落后的地区，所面对的发展空间也越大。商科教育机构有责任、也有能力通过自己的教学与科研行为，帮助企业组织和地方政府把区域经济发展的“能量”释放出来。

（编辑：赵琳）